南极冰层下的生命世界(上)
作者:高原长蛸 来源:海洋欢乐谷 访问:0 日期: 2021-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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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海豹在南极洲东部的杜蒙德维尔站附近的海冰下游泳

一大清早,我们从位于南极洲东部阿德利海岸的法国科学基地——杜蒙德维尔站(Dumont d'Urville Station),徒步抵达了前些日子在浮冰上钻出的潜洞。在这片10英尺(3米)厚的坚固浮冰之下便是大海,狭窄的洞口刚好足够一个人进入。打碎洞口形成的薄冰后,我第一个换装深入其中。从这么窄的地方下海还是头一回呢。

我用手、膝盖、脚后跟和蛙鞋的尖端支撑在洞壁上,在冰窟窿里晃来晃去,慢慢向下挪动。当我终于跳入冰冷的海水并回头望去,便看到令人不寒而栗的一幕——这个洞已经开始在我身后冻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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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好奇的小威德尔海豹Weddell seal(Leptonychotes weddellii)。几周大的它非常上镜。曾在杜蒙德维尔站工作的海洋生物学家Pierre Chevaldonné说,这可能是小家伙第一次游泳。威德尔海豹是世界上分布最南的哺乳动物

海冰的底部表面附着着一层厚厚的浮动冰晶浆,随着我的入水,它们便漂散开来,聚集在洞口,就像一个倒置的排水管道。试潜告一段落,我把一只胳膊伸进冰冷的冰晶浆——它已经足足有三英尺(约90厘米)厚了——去抓安全绳,将自己一寸一寸地往上拉,可是我的肩膀却卡住了。突然,我又被头部受到的一记重击所惊呆:是我的潜水伙伴Cedric Gentil试图把我挖出来,结果他的铲子砸到了我的天灵盖。最后,一只有力的胳膊抓住了我的手,把我拉到空中。今天的“潜水比赛”已经结束了,但这仅仅是32场博弈中的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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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潜水员在水下200多英尺(60多米)的地方游泳,那里光线昏暗,温度低于29华氏度(-1.67℃)。光圈打在一具海豹的遗骸上。

 

应电影导演吕克·雅凯(Luc Jacquet)的邀请,我和另一位摄影师Vincent Munier一起来到这里。雅凯正在为他2005年的《帝企鹅日记》拍摄续集。当Jacquet和Munier拍摄帝企鹅时,我的团队将记录下冰海下的生命。冬季,这里的冰层延伸到60英里外的远海,但我们是在2015年10月,即春天开始之际来到这里。在36天的时间里,随着冰层融化,往海岸几英里以内的地方退回,我们会穿过冰层,潜入水下230英尺(70米)的深处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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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企鹅(Aptenodytes Forsteri)前往开阔的海域寻找食物。海冰上的棕色斑块是附着的微藻,它们在春天开始进行光合作用。摄影师的营地就驻扎在这些浮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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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克·雅凯(Luc Jacquet),著名自然纪录片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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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 Laurent Ballesta,法国著名潜水摄影师

我当了几十年的深海摄影师。30年前我在地中海学会的潜水。后来,对新鲜神秘事物的向往将我带往别处。我在南非400英尺(122米)深的海域拍摄罕见的腔棘鱼;在法属波利尼西亚法卡拉瓦岛24小时内,我目睹了17000只石斑鱼的交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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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非索德瓦纳附近,水深400英尺的杰塞尔峡谷,摄影师进入洞穴照亮了腔棘鱼的背景。经过15天11次潜水,作者拍到了这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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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四周的时间里,大杉斑Camouflage groupers (Epinephelus polyphekadion)整天聚集在一起打架,并在夜晚躲避鲨鱼,等待满月的到来

但这次南极探险不同于其他任何一次。在这里,我们将挑战的潜水深度比以往任何潜入南极冰层下的潜水者所到达的海域都深,而且条件也比以往严酷得多。在法国的家中,我们花了两年时间准备。在贴在墙上的阿德利海岸地图上,我选择了若干潜水点,它们的深度范围很广,且距离杜蒙德维尔站不到6英里(9.66千米)。我们与制造商合作,找出了传统潜水衣的薄弱点。南极冰层下海域的水温会比29华氏度(-1.67℃)更冷。[咸水在淡水凝固点32华氏度(0℃)以下仍然是液态]如果没有干式潜水衣(防寒衣),人类10分钟内就会死去。即便有了改进设备,我们最多只能在水下坚持5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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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德尔海豹在冰层间穿梭,它们一般待在近岸,通过冰洞呼吸空气。

每天潜水的准备工作都消耗了大量时间。我们不能占用威德尔海豹用它们勤快的牙齿啃出的冰洞,得用冰钻机挖自己用的。海豹在需要空气的时候,会设法找到回洞的路;而我们最大的恐惧恰恰就是迷路并被困冰下。所以,我们将一根发冷光的黄绳子扔进洞里,在潜水的时候把绳子拉在我们身边。最后,我们跟着这根绳子回到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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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水员在几英尺深的南极冰层下游泳。悬挂在附近的绳子帮助潜水员找到返回水面的路

 

我们的潜水服有四层:最里面是保暖内衣,其次是电加热的紧身衣裤,厚羊毛和最外层半英寸厚的防水氯丁橡胶。再加上有配内外衬的潜水头罩、防水手套、加热衬垫、蛙鞋,光这些就有35磅了。潜水服上还有两块给加热衬垫供能的电池,一个循环呼吸装置用来去除呼出的二氧化碳(这样我们可以在水下待更久),一个备用气瓶,最后是我的摄影设备。我们的装扮看起来就像没有带头盔的宇航员。在随行急诊医生Emmanuel Blanche的帮助下,穿潜水服得花上一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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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极海域潜水即使全副武装依旧危险重重  oceanwide-expeditions.com

当我们终于全副武装要进入冰冷的海水时,我们每个人都要负重200磅。感觉好像又在重新学习跳水了。移动无疑是一种挣扎,几乎是不可能游泳的。刺骨的海水很快就把我们脸颊上裸露的几平方英寸皮肤麻痹了。随着潜水的继续,海水逐步侵入我们的潜水服和手套的缝隙,撕咬得越发猖獗。忍无可忍,还须再忍。最后,当我们在上升过程中停下来减压时,我们会尽可能寻找任何可以分散注意力的东西,奢望减轻一丝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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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水员一次性在将近5个小时里,记录了大量水下230英尺(70米)的动植物。

终于踉踉跄跄地爬出冰冷的海洋,我沮丧地躺在冰面,大脑在严寒的麻醉下已经迟钝得忘记要脱去沉重的装备。我的僵硬的皮肤布满褶皱,我的嘴唇和手脚肿胀又麻木。随着身体逐渐回暖,血液又开始畅流,糟糕的疼痛也卷土重来。太紧张了,我真希望我的四肢还冻僵着。工作四周后,即是在温暖的室内,我的脚趾仍然没有知觉。回到欧洲,需要静养7个月,我那受损的神经才能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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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柱(brinicles)在南极洲东部的杜蒙德维尔站附近的海冰下缓慢地延伸着。这罕见而又转瞬即逝的奇观,由冰层中流出的过冷高渗盐水冻结周围海水形成。当冰柱接触到海底时,便会逐渐形成一张“冰网”,冻结这片海底的生命


作者高原长蛸简介

探索生命科学,缓步上升的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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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海洋欢乐谷公众号 https://mp.weixin.qq.com/s/YLpVE7Uy5D_YKuyNOUr9p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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